人性固有“西门庆” 制度方出“柳下惠”

西门庆知名度高，谓之贪淫好色代名词和色狼标本，可谓名符其实；“柳下惠坐怀不乱”近乎家喻户晓，堪称道德教化经典范本。

“坐怀不乱”虽然被代际传教，可是，现实中“柳下惠”人们似乎闻所未闻；倒是职场贪淫好色的“西门庆”们人丁兴旺，犹唱着“牡丹花下死，做鬼也风流”的“后庭花”。辅佐万历皇帝开创万历新政的张居正，曾贵为皇师，天天给万历灌输仁义道德。让人三观尽毁的是，张死后万历才发现，天天给他洗脑的老师，竟是好色贪财之徒。恩师“满嘴仁义道德，一肚男盗女娼”，让万历感觉自己被忽悠欺骗了多年，盛怒之下没收其财产并逼其子自杀。就贪淫好色量级档次花样而论，现今官场那些西装革履的当代“西门庆”徒子徒孙，早已把当年长衫折扇的老祖宗甩出了好几个街区。

《礼记·礼运》云：“饮食男女，人之大欲存焉。”意思是说，吃喝与男女情爱，是人存在的最大欲求。《孟子·告子上》又说：“食色，性也。”意即食欲性皆为人之本性本能。从人性意义上观照，“西门庆”们的贪淫好色，归根到底皆源于人的本能本性。由是，才有了史上“柳下惠坐怀不乱”道德说教，被国人煞有介事代际传教下去，进而有了教了白教、白教还教的历史轮回和现实尴尬。

事实上，“柳下惠坐怀不乱”只是无从考证的传说。世代迷信道德说教的道德洁癖者，借此“存天理，灭人欲”拯救人性的乌托邦空想注定幻灭，与堂吉诃德读骑士小说走火入魔，进而与风车作战“拯救世界追求爱情”白日梦必然幻灭，可谓同病相怜如出一辙。无论是“神马是浮云”的“坐怀不乱”理想化道德教化幻觉，抑或“富贵不能淫”的精神鸡血洗脑，多半时候，大抵不是自我安慰便是自欺欺人，结果殊途同归，不是什么也约束不了，便是什么也没被约束。相反，人们司空见惯的亘古不变定律是：“饱暖思淫欲，饥寒起盗心”“男人有钱便学坏，女人学坏便有钱。”历代前腐后继的贪官们，用“十贪九色”的“色践”和“色绩”，反复佐证应验着定律的真理性。

官场“西门庆”们子孙满堂，既有道德约束不了人性的内部肇因，又有制度制约权力失灵的外部导因。从现下隔三岔五被公开曝光，男官员与女下属“权色交易”的各式“××门”事件审视，尽管各“门”生成缘由和发案导因相异，但共同病因都是因为公权力失范。

事实上，正是因为人性基因图谱中“西门庆”基因序列顽固，无法用道德内功改变排序将其变成“柳下惠”，才必须用制度外部约束及舆论监督外力，遏制“西门庆”们动物本能冲动和生理欲望放纵。“权力是最好的春药”，无论古今中外，有权力的地方“权色交易”就在所难免。《左传·昭公十四年》中，记载了邢侯因叔鱼收受雍子提供美色贿赂，而将二人定罪处死的案例。《唐律·职制篇》和《清律》中，也有将官员娶当事人的妻妾女规定为犯罪并加重处罚的法条。今人所谓“性腐败”，无外乎关乎私德的性行为与涉及公权的性交易。美国对公职人员制约监察非常完善，无论是否“性贿赂”，其反腐体系和政治制度都给公权滥用设立重重阻碍，导致官员难以为“红颜”输送利益，自然也大概率规避了“红颜祸水”风险。正如国会顾问罗森伯格所言：“如果官员接受了女性当事人性服务，不论他是否滥用权力给予回报，至少他再也不能担任政府公务员了。”此外，不辱使命的媒体监督也成为“性贿赂”终结者。正是得益于权力制约与媒体监督双向发力，官员“裤拉链”才真正最大程度关住了命根子。

托马斯索维尔揭示：“人类的内在缺陷是最基本的问题，文明仅仅是努力克服人性问题的不完善办法。制度是对人性弱点的最好约束。”无论如何，道德自律不了“西门庆”，制度才能他律出“柳下惠”，过去、现在如此，将来依然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