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场写作都是大雪压境

写作并没有那么沉重。可以有月光和酒，以及我们自以为散淡而无比如烟的日子。

在一场大雪来临以前，我在一家酒店里开始谋算一个小说。小说是一种毒药，让人感受美妙中又感受着丝丝疼痛。我突然想起，我有很久没有看小说了，那些买来的书籍像无人顾及的花朵。喧嚣热闹过后长久的安静里，你会晓得，人生终归是忙碌而苍白。我还想起了古代暖意逼人的火炉，柴火哔卟，我穿着粗布的衣裳，完全可以长久地待在炉边看一本线装的小说。

2017年，漫长而短暂的一年，我在我的书房，或者办公室，甚至是机场的角落，高铁列车上，时时与文学不期而遇。我不慌不忙地写下了《惊蛰》的剧本，写下了《唐山海》的小说，我还完成了一个叫《风尘里》的作品。《风尘里》讲的是明朝万历年间的故事，我酷爱其中一个叫田小七的更夫。无论春风激荡，还是大雪压境，他总是穿行在黑暗中敲响手中的梆子。我更觉得，无论古今，我们无时无刻地生活在滚动的风尘里。

我的兄弟姐妹啊，文字内外，我们都是在忧伤中欢笑，快乐中痛哭的人。在十分有限的时间里，我当然也编杂志，和爱好文学的朋友们谈天，有时候只是像一块木头一样静坐。在杭12年，我庆幸文学还在我的身边，仿佛闪动着木质的气息与光，温度与软。人生就是如此的美妙啊，因为时时有阳光。一缕阳光穿透皮肉，直射骨髓，美好得一塌糊涂。你好想一想的呀，每一寸血肉都被阳光洞穿，那么畅快。也因为终将有大雪，她是天空中纵身一跃的诗歌。

我想起我在诸暨的那些写作朋友们，想起我曾经编过的《浣纱》杂志，也想起西施殿一角的文联办公室，想起李战和方则良这两位老师，想起这座小城里我曾走过的大街小巷。我特别想念北庄路，想念1990年代北庄路上的博览书店。诸暨高中的学生们，可以在那条小路上谈恋爱。我可以骑着脚踏车，穿过他们青春勃发如杨柳般的爱情，去那家书店。时至2018，那位开书店的枫桥老乡，他的人生进行得如何？这样的猜测让我心生欢喜。

大雪大概正在赶来的路上，沉默而飘渺，坚定而执着。

在这寒冷的冬夜，我想同你说的是，文学不能带给你什么。但文学会带给你双倍的人生。

而事实上，写作无比沉重，如同人生中每一场大雪压境。我们更爱这天地苍茫中的辽阔，辽阔中的壮美与静美。如果大雪真正来临，造访这座温软的城市，造访昏暗光线中的小酒馆。那么，请允许我站在雪中，站成一根木头电线杆，它容易让我在热泪盈眶中想起故乡，以及散落在1970年代枫桥镇丹桂房村的童年。

大雪就要压境了。我仍旧在如此赞美着文学，以及写作的诸暨同行们。包括小酒馆门前空地，应有尽有的灯光。